音律（完）
2022-04-10
对话里蕴含巧妙的节奏，夹杂在胡乱的表象中，暗自维持一个平稳的秩序，仿若真理于世上永存一样恒定。
这种声音使我焦躁的心平静下来，冲动也不知不觉止息。
碰哒啦嘀哩碰。
大家都在胡乱倾诉，诉说自己都不明白意义的话语。于是我闭目倾听，想寻找那节奏到底从哪里出现。
碰哒啦哒哒。
不晓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响，悦耳动听，清澈得如一条现如今都市中甚至已不得见的溪流。即使是我，如今的声音也不过是一只乌鸦嘶哑的鸣叫，如同扯破的布条，意义无法挂在断裂的棉絮上。
这个节奏时不时被人潮带来的浪流掩盖，就好似童年看见沙滩中埋藏一颗晶莹闪烁的贝壳，却转眼被海浪席卷，让我害怕它的消失。于是我急忙站起来，四处追寻。
滴滴答答，噼噼啪啪。我一定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旋律。
或许是在独角兽眼中落下珍珠的那一个森林里，当我亲吻一只凤凰涌起的风时听见的；也或许是在人鱼歌唱钻石的那一片深海中，我正拥抱一朵鲸鱼掀起的水花时听见的；但或许是在亡魂腐烂成花朵的那个墓地下，我与光嬉戏......
我不记得。我已不再记得了。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太过遥远，只有声音在我的耳边。我猜想我曾经能用手抓住声音，像亲吻风一样，像拥抱水一样。它曾那样真切，如今我却连跟随它细密的踪迹都如此困难。
但是不行，我要追寻它。
音符化成一条线。它拆解开来，如一捆被猫玩耍的毛线球，向远方滚去。
恰拉恰拉，恰哩滴滴嘟。流水一般徜徉的音律流动得这样迅速。我几乎要追不上了，我慌张地推开椅子，向前跑去。
周遭的人被我撞出更加混乱刺耳的音调，刺伤我的耳朵，忽然身体一阵刀割似的疼痛。我不禁叫嚷起来，同时更加用力挥动双手，将人潮排到一边。人体布料摩挲的声音和触感比一头鲸鱼的死更加伤痛。
叮叮咚咚。叮叮咚。噹啷。
声音冰冷清澈，终于贴上我因为着急涨得通红的面颊，真切得几乎渗入我的血肉。
我迫不及待抬起头，只见到你坐在那里，连同我的独角兽、我的人鱼、我的亡魂。
我的风、我的水和我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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